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懷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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懷疑

“等一等!”馬車內的女子皺眉思慮了片刻,終於還是對著車外喚了句。

“怎麽了?”車夫拉著韁繩,將馬車停在了道邊。

女子掀開窗邊的布簾,向後望去,可街上行人如織,哪裏還能看見剛才那道一閃而過的身影。

“難不成是我看錯了?”女子疑惑地輕吸了口氣,自言自語道。

“虞娘子,可是有什麽東西落下了?”車夫也回頭詢問,他得了上面的命令,護送這位夫人去南邊,聽說她還是個官家夫人,倒也不敢對她不耐。

“沒事,走吧。”虞鳶搖了搖頭,準備將頭縮回車內。

可正在她即將把布簾放下的那一刻,餘光卻瞥見人群中有一個著粗布衣衫的人,似是在奮力向前擠著,見到馬車停下,那人頗有些驚喜,對著她招了招手。

“得嘞!”車夫正執起韁繩,喊了聲“駕”,卻又聽得車內傳來一聲呵止。

“再等等!”

車夫進退不得,不得已又將剛擡起前腿的馬拉住,無奈問道:“又怎麽了?”

虞鳶卻並未回答他的話,而是直接掀簾跳出了馬車,也在人群中朝著那人擠去。

“皇…”她終於拉住來人,面色驚疑。

傅南霜立刻擡手壓在唇上,示意她噤聲,“噓,此處人多,尋個幽靜的去處再說。”

虞鳶點了點頭,直接帶著她上了馬車。

那車夫有些疑惑地打量著農婦打扮的人,卻也不好多問,暗自猜測可能是這位虞娘子的窮親戚吧。

傅南霜坐進馬車後,才將一直遮在臉上的頭巾取下,長舒了口氣。

“您怎麽這幅打扮?”虞鳶面露不解地盯著她,壓低了聲音問道,“還獨自走在街上?”

傅南霜也不知該從何說起,便打了個馬虎眼準備糊弄過去,“此事說來話長,虞娘子這是要出京嗎?”

虞鳶點點頭,“正是。”

“可是…他讓你走的?”傅南霜遲疑問道。

她是真的不明白了,若說段淞對虞鳶沒有特殊的心思,可他卻偏偏把人一直押在京裏不讓她離開,可若是他真有些心思吧,怎麽這會兒倒是肯放人走了。

這腦回路一般人還真理解不了。

虞鳶自然明白她口中的這個“他”究竟是誰,便坦然回道:“正是,我正準備回嶺南,沒想卻在此處見到了您,當真是無巧不成書。”

“他此番回來之後,你見到他了?”傅南霜的語氣中,有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焦急。

“確實,前日剛見過的。”虞鳶回道。

“那他…”傅南霜頓了頓,淺淺顰眉,面露憂色,“…可還好?”

虞鳶卻搖了搖頭,“他應當是在外邊受了傷,可又不讓我請脈,我也說不準究竟傷勢如何,只是從臉色上看,應當是不怎麽好的。”

傅南霜眉心的褶皺漸漸加深,“那你看著,他可有性命之憂?”

“您這便難為我了,”虞鳶苦笑,“我只是遠遠一看,既不知他的脈象,又不知他吃的什麽藥,可不敢隨意置喙。”

傅南霜沈著臉,不知該如何決定自己的去留。

若是虞鳶一直留在他身邊,那自己倒也能走得毫無牽掛,甚至若是沒有段琉這檔子事兒,她也沒什麽好擔心的。人家好歹是一國之君,離了誰不能活呢?

但問題偏偏就出在這裏。

段琉要奪取皇位當女帝,這是好事。

但這好事的前提是,段淞極有可能因此喪命。

若是她從未來到這裏,只是從書中看到了這樣的結局,可能也只會道一句大快人心。

但她現在卻不知自己能不能這般快意恩仇了。

段淞並不是故事裏幾段蹩腳的文字拼湊出的單薄假人,他其實也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。

他鮮活地在自己的生命中存在過,難道她真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嗎?

虞鳶見眼前的皇後有些魂不守舍,心中也是一陣不忍。

她不由想起了陛下曾問過她的話:皇後也知道嗎?她這般不顧一切的離開皇宮,或許正是因為她也在擔心自己的命運?

那要不要和她說清楚呢?自己和陛下其實並不是那段荒唐夢境中的人,她根本無需為此煩憂。

虞鳶正準備開口,卻又猶豫了。陛下說過,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此事。況且皇後應當是好不容易跑了出來,若是此刻讓她回宮,其實也不一定是好事。

宮中的女子,又有誰是真正心甘情願留下的呢。

傅南霜卻已經回了神,對著虞鳶輕點了點頭,準備離開馬車,“多謝虞娘子,今日多有打擾,你快繼續趕路吧。”

“殿…您再等等!”虞鳶見她要走,忙拉住她的胳膊。

“怎麽了?”傅南霜回首,一臉疑惑道。

虞鳶皺了皺眉,問道:“您要去往何處呢?可需我帶您一程?”

傅南霜默了默,低聲開口:“我準備回宮。”

她思來想去,覺得自己還是做不到見死不救。

虞鳶雖有些意外,但略一思索,覺得她這決定倒也還在情理之中。

“我雖不知您為何出宮來,但能看得出,陛…他對您是極為上心的,您若是要回宮,我可以把您送去此前您見我的那座小院中,他的人此時還在那裏。”

傅南霜對她感激一笑,“多謝,虞娘子醫術過人又如此心善,日後定有享不盡的好福氣。”

虞鳶赧然,“比起您來,我根本算不得什麽,我看得出來,您才是當真有大善心的菩薩心腸。”

傅南霜只笑了笑,並未再多說什麽。

當馬車返回城南巷中的時候,老四正牽著馬在門前準備回宮,正欲上馬時,卻見街角處拐進來了一輛熟悉的馬車。

不是剛送出去的,怎麽又回來了?

他正疑惑著上前,卻見那車簾一掀,從上面下來了一個穿著粗布衣裙的農婦。

怎麽什麽人都敢往這裏帶?

老四心頭微惱,正準備上前將那人趕走,再將車夫好生訓斥一番,卻見那農婦竟然主動向他靠近,待他看清了對方的臉後,不由一驚。

“皇後殿下?”

不對啊?陛下還下了令讓自己在城中尋她,怎麽這會兒她倒是主動找上門來了?

傅南霜點了點頭,隨即回身向虞鳶擺了擺手,示意她放心。

待馬車掉頭離開後,傅南霜對著他沈聲開口,面色是少有的嚴肅:“帶我進宮吧。”

老四張了張口,心中登時生出了無數的疑問。

她為何要偷跑出宮?又是怎麽跑出來的?可既然已經出了宮,這會兒又為什麽還要回去?

但見對方實在太過坦然,那些問題竟也問不出口了。

既然陛下的命令是將她找回去,總之人是找到了,又何必計較是怎麽找到的呢?

那些問題還是讓陛下自己去操心吧。

“好,臣這便帶您去見陛下。”老四應了聲,回頭正準備吩咐人準備車馬。

“不。”傅南霜卻出言打斷了他的動作。

老四疑惑著轉回身,心中暗自嘀咕著不是說好要進宮麽,怎麽到了這個時候反而反悔了?卻見她神色篤定地開口。

“帶我去見長公主。”

含涼殿。

“陛…陛下。”老四立在榻前,猶猶豫豫地不敢擡頭。

“怎麽了?”段淞掩唇連咳了幾聲,好不容易才緩和了胸中的憋悶,有些急切地看向他,“你可有查到皇後的線索?”

老四吞吞吐吐,“回…回陛下,臣…臣…”

“沒找到就沒找到,本也不指望這麽快便能尋到的。”段淞擺擺手,示意他放寬心。

老四心下一橫,對著榻上的人拱手道:“回陛下,臣已經尋到了皇後殿下,只是…”

“只是什麽?”段淞的臉因激動而泛起一絲病態的話紅暈,“她不願意回宮?”

他頓了頓,隨即自嘲一笑,“罷了,她若當真不願回來,也不用勉強,你先讓她等等,朕給她置辦個宅院就是了,她本就是個好享受的,免得在宮外還要受些委屈。”

“陛下,皇後殿下如今已經回宮了。”老四忙解釋了句。

“什麽?”段淞睜大雙眼,探頭向他身後望去,“那她如今何在?怎麽不將她帶過來?”

老四垂著頭,甕聲甕氣回道:“殿下說,她有些緊要的事,需先去見長公主殿下,待那邊事了,再來面見您。”

“見皇姐?”段淞不由疑惑地蹙起眉心,“她和皇姐間能有什麽要事?”

老四回道:“回陛下,臣也不知。”

但得知已經尋到了人,段淞此刻倒是將提起的心稍放松下來,沈吟片刻後,他再度發問。

“你是在何處尋到她的?”

“回陛下,”老四的臉色有些難堪,“其實…並非臣尋到的皇後殿下,而是殿下自己找上臣的。”

“她自己找上你?”段淞不由愕然,“然後便讓你帶她去見皇姐?”

“陛下明鑒,正是如此。”

段淞一陣氣血上湧,又捂著嘴連著咳了幾聲,心跳的速度因此也加快了不少,而待他將手心放下來後,卻見掌心之中竟掛著幾縷血絲。

他只覺得一陣暈眩,不對勁,這一切都不對勁。

自己離開前,將皇後托付給皇姐,可歸來之後,皇姐卻說皇後自己偷跑了出去。

若是皇後當真是因為那段詭異記憶的原因離開,他勉強也認了,可她卻又自己跑了回來,這其中定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緣由。

但是她為什麽非要先去見皇姐呢?

皇後究竟能有什麽十萬火急的要事,竟需要越過自己,和皇姐一起商量呢?

段淞實在想不出什麽合理的理由,但他可以判定,她們兩人定有些事在瞞著自己。

正當他的滿腹疑團之時,卻聽得外間傳來一聲極為得意的輕笑。

“陛下,你看看誰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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